【贾正】面具（中上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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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正廷和黄明昊的“婚礼”定在周六，朱正廷知道消息之后，也并没什么反应，朱家姐姐倒是有些急切地忙进忙出，挑西服、备酒席……朱正廷一概不管，他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，偶尔在家喝得酩酊大醉，他如今分化了，自然不敢再去酒吧那样的地方。说来可笑，他一个没有被标记的Omega，出入公共场所寻找匹配的Alpha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。可是，朱正廷偏偏就成了个“守身如玉”的人，为的什么呢，旁人会说是为了干干净净和黄家联姻，朱正廷心里却说不清缘由，难不成是为了那个早已经淡化了的巧克力信息素吗？朱正廷不愿去细想，他和黄明昊之间终归只剩下一纸合约而已，他缓缓将酒杯里的红酒倒入水池，静静等待着周六的到来。
所谓婚礼，本身就只是走个过场，形式而已，双方亲友简单认识认识，旁敲侧击地谈几句生意上的事儿，朱正廷看在眼里，心里却始终冷笑，黄明昊一直拉着朱正廷的手，像是宣告主权，但朱正廷清楚，不过是做戏，朱正廷得体地配合着黄明昊，觥筹交错之间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，朱正廷忙不迭松开黄明昊，叫了一声：
“Jeffrey！”
黄明昊还没反应过来，只见朱正廷就已冲过去，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拥抱，又开怀地聊着什么，朱正廷的笑容过于明媚，都快要闪瞎了黄明昊的眼，黄明昊强忍着怒意，走了过去，揽住了朱正廷的肩，回过头对着那人说：
“你好，我是黄明昊，你是正廷的朋友吧……”
朱正廷被黄明昊这一揽，有些无措，随即很快反应过来，恢复面具式的笑容，故意放柔了语调，说：
“明昊，我给你介绍一下，这是Jeffrey，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Jeffrey上下打量着黄明昊的表情，心里又暗自吐槽着朱正廷的装模作样，但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，他很快就伸出手，笑着说：
“你好，我是Jeffrey，我和正廷认识好些日子了，他这个人啊，什么都好，就是怪倔的，现在有人收了他，我还真是觉得意外呢，这样也好，省得他要拉着我过一辈子。”
朱正廷抬手就是打上去，看着这两个人闹着，黄明昊不知怎的，只能想到打情骂俏四个字，黄明昊拽过朱正廷，死死摁着他的肩膀，说：
“朱正廷，你不要忘记今天的任务。”
朱正廷的脸一下子就挂下来了，他同Jeffrey说了两句，便随黄明昊继续去应付那些客人，婚宴结束，黄明昊光明正大地牵着朱正廷的手离开，朱正廷跟着黄明昊到了家，这个所谓的他和黄明昊两个人的家，他看着屋内的布置，只觉得好笑，营造出这种温馨气息的屋子，说到底就是笑话。黄明昊见朱正廷一直在打量着屋内的装潢，黄明昊忍不住笑了笑：
“你喜欢吗？按理说婚房也要征求你的意见，可是时间太匆忙，我只好自作主张了，所以……”
朱正廷眼睛盯着客厅的星空墙，有什么回忆要破茧而出，但很快，他摇摇头，笑道：
“本来就是假的，你还较真起来了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整个人又被黄明昊拉过去，黄明昊捏着朱正廷的手腕，直视着朱正廷的双眼，他憎恨朱正廷反复强调他们的关系，他想起婚宴上朱正廷的那个朋友，他的眸子暗了暗：
“无论你怎么抵触，我也希望你记住你现在是我黄明昊的合法伴侣，所以，不要做出什么让我们大家失颜面的事情。”
朱正廷自然听得出黄明昊的潜台词，他不由好笑起来，甩开黄明昊的手，道：
“这点你放心，我不是没有契约精神的人。不过，我的附加条款里也说了，我们互不干涉对方的私人生活，也就是说我愿意和谁交朋友都是我的自由。”
“朱正廷！”
黄明昊带着怒气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，朱正廷用手拍了拍黄明昊的肩，假意安抚着黄明昊：
“你不必动怒，这样好像你真对我有什么企图似的，你也知道，本来就都是假的。”
朱正廷耸了耸肩，不再理会黄明昊，走进了房间，黄明昊跟着朱正廷到了房间，看着朱正廷将一个枕头拿起，又从衣柜里翻出一床被子，抱起被子和枕头就要往客厅走的样子，黄明昊硬生生堵在了房间门口：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朱正廷头也不抬，直冲冲地说：
“契约夫妻，没必要待在一个房间里睡一张床，我去客厅睡，省得膈应你。”
“膈应？朱正廷，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？今天是我们的婚礼，我和你成为伴侣，你现在在干什么？天下哪有一对伴侣是分床分房睡的？”
黄明昊一把要夺过朱正廷手中的东西，朱正廷不给，两人一时僵持在那儿，朱正廷瞪着黄明昊，口气也不太好了：
“黄明昊，请你放开。我们只是名义上的伴侣，如果你真的需要Omega，我想很多Omega都会主动投怀送抱，我这样的才分化的，发情期又紊乱的男性Omega，恐怕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。”
“发情期紊乱？”
黄明昊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眼，他凑上前，看到朱正廷果然在后颈贴了屏蔽贴，他皱起眉不顾朱正廷反抗一把撕开，奶香味儿弥漫在空气中，十分平和。朱正廷没有太过生气，他只是若无其事的样子：
“也没什么，只是后来去医院看了看医生，医生说我这个年纪才彻底分化，多少会有些问题。不过这也没什么，我暂时也没有想找个Alpha过一辈子的想法……”
没有想法，简单直白，却像一把刀刺进了黄明昊心里，他很想问问朱正廷为什么要签下合约，又苦心地配合自己，真的是演戏吗？很快，黄明昊被自己逗笑了，怎么会是因为别的呢？这个人，没有来赴约，没有和自己说一声就走了，整整两年，如果不是因为朱家现在的生意出了问题，黄明昊根本都找不到朱正廷。所以，即使被朱家人冠以不好听的名头，黄明昊也必须要把朱正廷抓到自己身边，不然，这些年他的等待算什么，他的感情算什么，可是，如今看来，眼前这个人，根本不在意。
“朱正廷，两年前你为什么没有来？”
朱正廷顿了顿，直视着黄明昊探寻的目光，惨淡地笑了笑：
“何必明知故问？还是觉得时隔两年再羞辱我一次你才能过瘾？”
朱正廷抢过被子和枕头，就往客厅走，他实在受不了黄明昊总提起两年前，就像是一遍一遍在伤口上撒盐，朱正廷已经不痛，可疤痕到底还在，他不愿再想。他一个人回到客厅，将枕头被子扔到沙发上，自个儿钻进被子，闭上眼，佯装沉睡。就好像闭上眼，就可以不去理会一切，就好像闭上眼，他的心就不会再为黄明昊跳动半分。
黄明昊在客厅伫立了许久，他当然想要掀开朱正廷的被子质问朱正廷，但他终究只是关了客厅的灯，回了房间。黄明昊一个人躺在床上说，看着天花板，整个婚房的布置他都是按照朱正廷从前喜欢的主题布置的，他做了这么多，却得不到一句好话。朱正廷从前不是这样牙尖嘴利的人，一直都是温柔软糯的语调，原来时间真的是最可怕的东西，黄明昊翻了个身，他想起朱正廷那些刺耳的话，头痛欲裂。
他要怎么让朱正廷明白，不是假的，他是用了点手段让朱正廷来到自己身边，可是在他心里，这场婚姻不是假的，那些他表现出来的情意不是假的，所有一切都不是假的。
他喜欢朱正廷，整整四年，并且仍旧是现在进行时。
隔天黄明昊醒来的时候，已是日上三竿，他向来自律，很少起的这样晚，昨日应付宾客确实累了，又因着朱正廷的缘故，他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。黄明昊一直在做梦，梦里是四年前的法国，是十六岁的自己，然后他又梦见了巴黎的那场雪，十八岁的自己在广场等了好久，等到手都冻红了，也依旧没等到朱正廷。然后，黄明昊便从梦中醒来，他打开床头柜的抽屉，拿出里面的小盒子，摩挲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。
十八岁的他，曾经捧出一颗真心，却什么也没换来。二十岁的他，与那人重逢，却依旧走不进那个人的心里。
黄明昊起身走到客厅，沙发已经被收拾好，一床被子叠放地整齐，餐桌上放了吐司和煎蛋，黄明缓缓走过去，摸了摸盘子，还带着点儿温热，朱正廷大概才走没多久。黄明昊洗漱完坐下来，一点点咀嚼着早饭，刚入口，他便有些鼻酸。他真觉得自己矫情，可是他有太久没有尝到这熟悉的味道了，原来只这么一点点，他就觉得满足。
黄明昊匆忙吃完早饭，去了公司，员工们个个向黄明昊微笑祝福，黄明昊一一应下，他的心情因着那顿早饭好了不少，故而今日对员工也格外宽容。秘书来送文件的时候，黄明昊随口问道：
“送人东西的话，送什么最好？”
秘书愣了愣，很快明了，笑着说：
“这个，得看朱先生喜欢什么，投其所好便好，礼物贵在心意。”
下午四点的时候，黄明昊提前走了，去了一家手工甜品店，这还是他问了秘书才晓得的地方，他记得，朱正廷向来是喜欢吃甜品的，他兴冲冲到店里，花了好久的时间，做了一盒巧克力，虽然形状还是有些不太好看，但是已经是最好的一次了。只是，黄明昊没想到开车到家楼下的时候，他会看见朱正廷和那个叫Jeffrey的男人在一起，朱正廷笑得开怀，黄明昊坐在车里，不知该做什么。他拿着那盒巧克力，下了车，慢慢走过去，风声夹杂着朱正廷他们的谈话而来，吹得黄明昊耳朵疼，头疼，心疼。
“正廷，我知道你心里那个人在你心里待了很久，可是有时候你也该看看更广阔的世界。你现在既然和黄明昊结了婚，或许是个不错的开始？”
“好了，呆福瑞，你快回去吧，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……”
朱正廷刻意回避这样的话题，打发走Jeffrey，Jeffrey是晓得朱正廷的性子的，不再多言，转身就要离开，他瞧见了不远处的黄明昊，笑着打了打招呼，黄明昊也回以礼貌性的微笑，朱正廷倒是愣了愣，他想着，刚才他和Jeffrey的对话，黄明昊不会听了去吧。但是，黄明昊牵起了朱正廷的手，上了楼，进了屋，黄明昊自己放开了朱正廷的手，他将那盒巧克力递给朱正廷：
“你如果不喜欢，就扔了吧。”
就像两年前将我一个人丢在巴黎，原来都只是因为不喜欢。
朱正廷怔了怔，打开那盒巧克力，只凭一眼，他就晓得那是手工巧克力，他诧异地看了黄明昊一眼，笑着说：
“这是哪个女生拒绝了你，你只好带回家给我了吗？”
黄明昊看了朱正廷一眼，回想起方才那些话，问：
“你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不是问句，却让朱正廷有些懵，但很快，朱正廷露出略带玩味的笑：
“我都没管你追哪个女生，你倒管起我来了……”
说着，拿了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，皱着眉说难吃，而后匆忙转身，眼眶却有些红了，那是他最喜欢的抹茶味。
“这抹茶味儿，怪浓的，难怪那女生拒绝你了。”
“既然不好吃，那就扔了吧。”
黄明昊拿起那盒只动了一块的巧克力，整个丢进了厨房的垃圾桶，大概是实在太过疲惫，又或是今天有些冷受了凉，黄明昊的眼也有些泛红。
一间屋子里的两个人，
背对着彼此，红了眼眶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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